【双黑】房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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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并没有太宰想象的那么偏僻,放慢步子走个十来分钟便能到最近的商业街,再往前走一走,就能看见地铁。
今天正巧是周末,街道上多是三两成行的国中生,和带着小孩子出来玩的大人。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倒比较少,大抵是去了别的城市工作或是念书。
太宰先是确定了超级市场,24H便利店,农家市场和生鲜市场的位置。
午后的阳光不那么温和,太宰在商店里面挑选了一把黑色的遮阳伞。他穿着同样是黑色的衬衫,身体裸露出来的部分缠着绷带,在鱼市信步闲逛的时候有那么丝微妙的违和感,就像黑帮大佬扶老奶奶过马路那样,难免引人侧目。
纵横交错,看起来又极为相似的小巷子很多,幸亏太宰不是路痴,他的方向感一贯不错。他很快弄清了周边配套设施的位置——银行、邮局、车站……他发觉这附近没有医院,甚至连小诊所都没见着一个。难怪他的老父亲会说,这是个好地方。
这儿的花店倒是挺多,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家。花店的数量也许跟人们热爱生活的程度呈正比吧。
太宰在一家花店的门前驻足,思考接下来要去哪儿。逛的差不多了,现在回去有些早,也还没到晚饭时间。
店里戴着老花镜,正在修剪花枝的阿婆发现了这个少年,招着手示意他进来。太宰治左右看了看,确定喊的人是他。
太宰最不擅长对付小孩和老年人。前者总叽叽喳喳个不停,似乎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后者总爱找人唠叨,慢悠慢悠的话语仿佛能说上三天三夜。
“生面孔呢,是最近搬来的吗?”
“嗯。”
“因为父母来这里工作了吗?”
太宰想了想,点了点头。
“离开原本的城市一定很寂寞吧……不过一定很快会结交上新朋友的。”
啊啊…开始了。太宰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不逃掉,他坐在靠近门口的木质椅子上,花粉使得他的鼻子有些儿痒痒。他打量了一圈店里,好些都是他叫不上名字的花朵,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一束包装好的玫瑰上。
他当然认得玫瑰,以前居住的房间楼下就有一簇玫瑰花丛,他们搬来时它就在那,不知是野生的,还是前主人种下的。他们原本以为那只是院里的杂草而已,直到有一天发现它结出了花骨朵,在没有任何打理,没有任何肥料的情况下开出一片旖旎。太宰剪下一只插在喝完牛奶的空玻璃瓶里,放在房间的窗台上。玫瑰开的正盛时是鲜红的颜色,随着时间衰退,它便逐渐黯淡,变成暗红色,最后枯萎,凋谢,花瓣蜷曲成一小片黑色。正如血液从人体里溢出,又干涸,结痂的过程。
老妇人顺着太宰的视线望向那束玫瑰,“很漂亮吧?可惜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年轻人少,还是现在的年轻人不懂浪漫,玫瑰总是最不好卖的品种。想想我家那口子追求我的时候,每天都会带着一支玫瑰花来……现在大家都会说,花总是会凋谢的,又不能吃,不如送些实在的东西。但是这份心意确确实实的传达给了收到花的人,当他再一次看见玫瑰的时候,也一定不会忘记那时的心情。玫瑰本身也会感到开心吧,当她被赠予之时,发挥了她美丽的最大价值。”
出于礼貌,或者只是想消磨一下时间,太宰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听她说了番像是花店老板为了能卖得出去花而发明的一套褒奖玫瑰的赞词。
“啊呀,不好意思,不小心就说多了,人上了年纪就是会这样呢。”阿婆挠挠她花白的后脑勺,站起身子取来了那束玫瑰。
“作为听我这个老太婆说话的谢礼。回家在水里放些盐,可以泡得更久哦。”
“对了,隔壁咖啡店的甜品很好吃,有时间可以去尝尝哦。”
于是太宰道过谢,抱着一束玫瑰,鬼使神差的走进了隔壁的咖啡店。事实上他不怎么爱吃甜食。
店里生意很好,基本上都是女孩子,只剩下一个靠窗的二人座。
坐下后太宰翻了翻菜单,现在他的胃想吃什么呢?水果塔?不是;鸡蛋布丁?也不是。
直到他翻到冰淇淋与刨冰的那页,他才想起来,今年夏天还没吃刨冰。
刨冰有红豆,草莓,芒果等一些水果口味,唯独栗子刨冰被打上了“特别推荐”与“季节限定”的标签。难道还会有人在冬天里吃刨冰吗?太宰治以为只有他才会这么干。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吗?”
太宰合上菜单,说话的人是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半长不短的橘色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他的五官精致得像个球关节娃娃,碧蓝色的眸子如同海水般清澈。要是不说话,太宰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女孩子。
太宰摇了摇头,那男孩似乎不大高兴,一脸不情愿的坐下来,菜单也没看一眼,直接招呼来了服务生。
“二位要点什么呢?”
“栗子刨冰。”
二人几乎同时做出了选择,看起来颇有默契。男孩皱了皱眉头,脸色愈加臭起来。
“不好意思,只剩下足够做一份的食材了。中也换一个吧。”
点单的女孩子似乎和他认识。
“哈?你怎么不让他换一个?今天我难得休息,是客人诶。”
“诶……?那不是中也的朋友吗。”
“谁和他是朋友啊!我不认识这家伙。”
太宰大概猜到了,这男孩也是这家店的店员,不过今天不轮班,特地过来吃栗子刨冰。
他冒出了捉弄一下这个叫中也的男孩的想法。看他气的跳脚的样子,一定很有趣。光是想想那副画面,太宰都忍不住要在心底笑出声来。
“我拒绝这个提议——明明是我先到的哦,聒噪帽子君。”
“什…?!那是什么称呼,你才是,伤员就不要吃冰了,回家喝妈妈的奶吧,绷带怪物。”
“我可没有受伤。要见识下我的力量吗?”
“走!谁怕谁啊!”
中也啪的拍了下桌子站起身,走之前不忘回头叮嘱一句,
“小爱!位子留着,别让人给坐了!”
他们决定到旁边的小巷里来一场男人间的对决。
“说实在的,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不爽了。穿的黑漆漆的,还一脸阴郁样。”中也开始做一些伸展运动,活动他的筋骨。
“中也难道不是吗?你的帽子和t恤都是黑色的哦。啊,难道说是因为太久没洗,才变成了这种颜色吗?还是说中也其实是色盲呢?”
“闭嘴!不准叫我的名字。”
“好的,小不点帽子君。”
“不是这个意思啊!!!”
中也气的牙痒痒,“反正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这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求之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分别后退了一步,几乎同时出拳,力道相当,速度相同,究竟谁会赢呢?
“剪刀。”
“布。”
“……可恶,竟然输了,怎么会……”
惨败的中也失意体前屈。
“从开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输。”
“你这家伙怎么知道?”
“想知道吗?”
太宰突然凑近他的脸,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惹得中也连着眨了三下眼睛。
“啊…嗯。”
他期待的咽了口口水,屏住呼吸等待太宰的答案。
“不.告.诉.你.”
回到店里,中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的,点了一块栗子蛋糕。
他决定再也不理会对面这个戏弄他的混球。
蛋糕和刨冰同时端了上来。栗子刨冰看起来的确诱人,上面浇的一层栗子酱似乎还是温热的,融化了一小部分下面的牛奶冰;顶端则用裱花嘴挤上奶油,插了片薄荷叶作为装饰。
太宰舀了一勺栗子酱与牛奶冰的混合物塞入口中,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感叹出声。
“太好吃了。”
中也有一勺没一勺的吃着自己的蛋糕,余光忍不住向太宰的碗瞟过去。
“可惜太冰了,冰的我牙疼。怎么办,中也怕冰吗?”
太宰捂着一边的腮帮子,好像真的被冰到了的样子。
“我才不怕冰。”
“是吗?那中也来挑战一下吧,可别说大话哦。”
他舀了一勺,朝中也的面前凑过去,在中也的嘴唇即将碰到勺子的那一刻,又突然抽回来,塞进自己的嘴里。
“……你!!!”中也本以为太宰要给他一个台阶下,谁知是给他下了个套。
“好啦好啦,刚刚只是演习,这次我不会收回去了。”
太宰重新挖了一勺,中也狐疑的盯着他,飞快的凑上去一口吃掉。
中也满足的咀嚼着,碎冰在牙齿间辗转发出喀吱喀吱的声响。他想吃店里的栗子刨冰很久了,奈何一直没找着机会,要么就在值班,休息日来时又总是售罄,今天可算吃到了嘴。
中也不想让甜蜜的滋味流逝太快,他停止咀嚼,直到冰被口腔内的温度融化殆尽,再缓慢的顺着食道,流淌进胃里,最后舔干净唇角沾到的一点奶油。
他的舌头粉嫩又小巧,可爱极了。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太宰觉得心里漂浮的一座冰山崩塌了,就像这栗子刨冰一样,融化在糖水里。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打断了他的雪崩。
“太宰君,在做什么呢?我已经到家了,带了你爱吃的蟹肉色拉。”
“我一会儿就回去。正在和一只帽子吃冰。”
“好的,那么一会儿见。”
森鸥外挂断电话后才发现了这小子的不对劲。他刚刚竟然对自己说了完整的两句话??
“我先走了,剩下来的冰就交给你了。“
“……哦,好的。”
中也目送他的背影离开,也发现了刚刚的话有什么不对劲。
什么叫和一只帽子吃冰啊!!
不过能够一人包揽栗子刨冰的中也还是十分开心的,太宰根本没动两口。他换到对面的位子上,发现了太宰搁置在一旁的玫瑰花束。
是要送人的吗?真是个丢三落四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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