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鱼

忘羡《人间有味是清欢》(二)



*原著向,围绕好吃的展开,每章是独立完整的小故事。


*不宜空腹食用此文,避免引起不适。


*上章链接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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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酒酿小元宵



魏无羡做了个梦。


令人不安的梦导致他一反常态,卯时未至便睁开了眼,自然是一片漆黑。他没有点灯,摸黑下床,替床上仍在熟睡的人掖好被角。走之前轻带上门,防止凉风趁虚而入。


二人下榻的客栈是个拥有迂回长廊的平层建筑,青瓦屋顶微微倾斜。他后退几步,拉开段助跑距离,随即便是一个冲刺,脚尖轻点墙面,飞身跃上屋顶。


这事儿在他还小没学会御剑时干过不少,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依旧驾轻就熟,宝刀未老。



他放轻脚步,找了块地方坐下。入秋后早晚温差大,凌晨又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不过魏无羡基本天天睡到大中午,并未敏锐捕捉到气温的变化,就只着了件单衣出来。冰凉空气自鼻腔一路侵袭到肺叶,惹得他打了个喷嚏。


“魏婴。”


熟悉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


不知何时蓝忘机也上来了,动作轻盈的没发出半点儿声息。琉璃色的眸子在月光映衬下显得更为透彻,头发还未来得及束好,似乎是刚睡醒就过来了。


他怔了怔,难道自己动静太大,把蓝湛给吵醒了?


“天冷,当心着凉。”


蓝忘机走近他身边坐下,褪下外衫搭在人肩膀上。


“嗯。”


魏无羡闷闷发出一个单音节,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没再说话。


沉默了会儿,忽然没来头冒了句,


“蓝湛,你经常做梦吗?”


“很少。做噩梦了?”


“不算,梦见了以前发生过的事。”


蓝忘机没有接话,安静的听他说下去。


“传统意义上的噩梦一点儿也不可怕,鬼啊,妖怪吃人啊啥的,多好玩儿。”


“明明已经过去了,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在梦里被打捞上岸,才比较可怕。”


他没继续说下去,蓝忘机也没问他梦见了什么。安静不了多久,魏无羡又可怜巴巴的抬起头,嘴唇凑近他的耳朵,


“……蓝湛,我屁股冷。”


蓝忘机闻言将他打横抱进怀里,坐在自己大腿上,一手将人揽紧,另一只手则很有节奏的,像哄小孩睡觉那样轻拍他的后背。魏无羡倒真像个宝宝似的,没一会儿便眼皮打架,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他已回到了温暖的被窝。这一觉他睡得很安慰,没再做任何梦。


叫醒他的不是蓝忘机,而是阵沁人心脾的酒香。


不同于天子笑的气味,香醇而又凛冽,宛若北国深冬的霜雪;这气味柔和甜美,像是江南三月的清晨凝结下的露珠。


他噔的爬起来,再无睡觉的心思。这地带同属江南小城,与姑苏相隔不远,游经此地时这儿的酒他却一滴也没沾过,实属遗憾。


现在机会来了。


推开屋门,香气来的更为浓郁,仿佛整个院子都浸润在甜酒里。


虽然怕狗,但魏无羡找起吃的来,嗅觉比狗鼻子还灵,他很快辨认出这味道是从客栈的庖屋里传出来的。


不知谁一大早,会躲在那喝酒?


魏无羡按耐不住,几天滴酒未沾的他早已馋到不行,心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看看再说,问人蹭来两口也是好的。


他走到屋前,打开条门缝,发现没人,也就大咧咧进来了。


打量一圈,没找着酒坛子。唯独灶上一口锅兀自炖着,白色雾气自盖子上的小孔弥漫出来,凑近闻了闻,竟是这锅里溢出的香气。魏无羡没想到,酒还能煮着吃?当下好奇心大发,也不找块湿布包着,直接上手掀锅盖,结果自然是被烫着了手,赶忙把它搁到一旁,险些失手打碎。



正被烫的直摸耳朵呢,身后的屋门被推开了。


“魏婴。”


“在!”


魏无羡心道怎么每次悄摸摸干些什么都能被逮个正着。他下意识应了声,转过身跟那锅撇清干系。


“我就进来看看,没想偷吃!”


蓝忘机嘴角似有一抹笑意,他两手各揣着只鸡蛋,走过来放在台面上。


“我做的,不算偷吃。”


“……”魏无羡愣了,旋即眨眨眼睛,扑过去将蓝忘机抱住,贴着他的后背一通猛蹭。


“蓝湛你真好!”


他一时半会儿没有要撒手的意思。蓝忘机任由他抱着,拖着个人在屋内移动,依旧有条不紊——先是取了只长柄木勺在锅内搅合,除了散发酒香味的酒酿,里面还煮着小圆子,要时不时查看搅动,防止煮的太过,粘锅;而后又盛出一小碟尝了味道,添入些白糖。这酒酿本身带有甜味,煮的过程中又会消耗水份,所以一开始不能加太多糖,以免过于齁甜,影响口感。


待糖融化,他在碗里磕了两只鸡蛋准备打散,却发现手臂施展不开——魏无羡双手环着他,牢牢黏在后背上,像块飞到墙上抠不下来的年糕。


“去洗洗,马上就好。”


“好嘞!”


魏无羡额前碎发在蓝忘机背后蹭了半天,早已揉的稀乱,听见马上能吃到嘴,当即脚步轻快的跑去洗漱了。



他回到房间时,蓝忘机已碗盛好两碗,放在桌上凉着。


魏无羡刚被烫过,仍不吸取教训,舀起一勺就往嘴里送,不出意料又被烫了舌头,不敢在口腔内多做停留,囫囵吞了下去。


“味道如何?”


他正伸出舌头,用手对其扇风,试图以此降降温,听见人问起,不知作何回答,只好可怜巴巴道,


“没尝出来……”


发问者看他一眼,眼神颇有几分无奈,剩下几分好像在诉说“我老婆怎么这么可爱”。


蓝忘机从自己碗里舀起一勺,吹了吹,纳入口中后没咽下去,而是捧起魏无羡的脸,嘴对嘴给他渡了过去。


这次温度正好,魏无羡算是尝出味儿来了。酒酿不同于他平时喝到过的酒液的口感,发酵后只剩丝丝甜意,保留下了酒香;温软的蛋花与其中酸度融合,又盖过了其本身的蛋腥,相辅相成,好不般配。


甜蜜液体顺着他的食道滑下,唯独留有只小圆子在口中舍不得吃,给人推过去,蓝忘机又用舌尖抵着,给他还回来,一来二去卿卿我我半天,最后还是被魏无羡吃掉了。两片嘴唇难舍难分,舌头顺势纠缠在一起。蓝忘机轻柔扫过他方才被烫到的地方,安慰性的为其疗伤。


这酒酿小圆子当真不简单,还有催生情欲的效用——仅仅一口便使得魏无羡脸上泛起红晕,呼吸急促起来。



好不容易分开了,魏无羡红着脸一言不发,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飞快的扫荡干净。吃完伸伸懒腰,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却发现蓝忘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魏无羡心生奇怪,这蓝二平时不都挺早起的,怎么今天这么困?


“喂,蓝湛,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他用食指去戳蓝忘机脸颊,没任何反应,好像已经睡熟了,托着下巴打量半天,也不见有要醒来的意思。他自觉没趣,正要往床上躺时,蓝忘机醒了,伸手拉住他,


“不许睡。”


魏无羡更奇怪了,这蓝二平时不都默许他睡懒觉的,怎么今天就不许了?


“为啥?”


“跟我出去玩。”


话音刚落下,蓝忘机倏地站起身,拉着魏无羡的手就准备往外走。魏无羡心中大叫不好,这套路颇为熟悉——先睡后醉,这蓝二八成是醉了。吃碗煮过的米酒都能醉,真不负一杯倒美名。


他赶忙顿住身子,试图将人往回拽。晚上没人倒好,这大白天的,还不知道要拉自己出去干些什么事情,被人认出来可就大发了。


奈何蓝忘机力气大的没边,眼看就要被拖出门,魏无羡脱口而出,


“蓝湛,别走了,我不想出去玩,我们就在这儿玩!”


这话还真有效果,蓝忘机停下脚步,直勾勾瞧着他的眼睛。


“玩什么?”


魏无羡想到了缓兵之计,却压根没想好下面要怎么接,赶忙移开视线,闪烁其词,


“总之你先过来,我再告诉你。”


“好。”


蓝忘机点头答应,随他坐回榻上。魏无羡刚想松口气,谁知他片刻都不得消停,立马又发难道,


“玩什么?”


“玩……玩……玩……”


见他玩了半天也没玩出个结果来,蓝忘机似是失去了耐心,拉着他的手又欲起身。


情急之下,魏无羡脑袋一热,冒出句,


“玩我!”


蓝忘机道,“怎么玩?


魏无羡眼一闭心一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好。”


蓝忘机郑重其事的颔首。找出根细麻绳将他的手三下两下,背在身后捆好。魏无羡在心中叫苦不迭,他宁愿被抹额捆也不愿意被这玩意捆,勒死个人。可惜蓝忘机在外游历时都不戴抹额,而是交由魏无羡保管,现在就藏在他在里衣特地缝的一个内袋里。


他感到大大的危机。



……



这酒酿小元宵,不管再好吃,魏无羡以后是打死也不吃了,吃了不仅要被捆手,还下不来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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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那绳子就是上章捆鸡脚的绳子,冤冤相报何(合)时(适)了。


回头会把车开完……抹额之所以还没出场,是因为另有妙用(  ≖◡≖)



原本只是模模糊糊的想传达一个概念,大概是不管平时笑得多开心,看起来很开朗的人,都会有在黑暗中难过,暗自神伤的时候,也许不需要太多安慰的话语,默默的陪伴,和一碗好喝又热乎的甜汤,便可以从胃,一路温暖到心里。


有这样的一个人,也很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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